我与单车的记忆
这几天,想起多年前的那些夏天:二八自行车、露天电影、摇曳满天的星光与萤火虫……这些不可触及的片段充斥着我那不安分的记忆。
初夏的街头,一个女子兴高采烈地往单车后座上一跳,一手环着男子的腰,一手举着一根棒棒糖心不在焉地舔,头轻抵着男子的背,口中还断断续续哼着一首小调。扬起的长发,温软如春水的眼波,平底鞋上方伸出的一节粉藕状的小腿,更有一条刺目的红丝巾拖得长长的一路划过。单车的前篮满满的颠簸着蔬菜水果,车头大大的单车铃在拇指的拨动下发出叮铃铃的声音,是最好的伴奏。不时,男人回过头来爱怜地看一眼身后,她微笑着温柔地对望一眼。行人如流水在他们身边淌过,那红丝巾在街上一跳一跳的,直到化成那么一个小红点,被汹涌的人潮淹没。
我刚学骑单车的时候用的是外公的老牌二八凤凰车,把脚穿到单车的三角架里面去踩,因为车架的限制,我很难一圈一圈的踩脚踏板,只能以有限的幅度踩踏,很难控制,有时候可以骑整圈,有时候只能半圈半圈的。负责教我骑车的是外公的老同事,他不是像旁人那样在后面扶着车尾,跟着车子跑。而是提着我的脖子。我的眼睛死盯着那摇摇晃晃没有准头的轮子打转,他便会在我头上轻轻敲一下:“鬼妹子,眼睛望前面咧,只望哒眼睛门口那一寸长的地方哦。”于是在单车歪歪斜斜的前进过程中,一个发育不良的少女身躯随着它在摇晃。
记得有一次,他见我骑稳了便松了手。我开始并不知道,待到发现时,心里立时慌了,一块大石头横在眼前,立时就要撞上了,啊,我一声惨叫,在单车倒下的瞬间我机灵地将车子推向了另一边……当我学会了骑单车以后,坐在皮套上掂起脚尖,后面车架载着邻居家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呼呼的在路上飞驰时,那些还不会骑车的同龄小朋友艳羡的眼光可让我得意了好长一段时日。
我们那时骑单车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冲下坡,看谁能冲得最远,非常舒服与过瘾。姐姐比我厉害很多,也很野,她可以一次次地将双手高举过头,一遍遍地从坡顶上呼啸而下,每次都能赢得一片喝彩声。她跟我说:那是为了体验飞翔的感觉。我一直很想拥有那样的体验,却又因技术不够娴熟而心里暗暗打鼓。那天,在两只单车把手已经被我握出汗来后,我横下一条心:冲。说时迟那时快,一条小黑狗从路旁斜刺冲了出来,我双手猛握急刹,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猛然把车头向右拐去,车失去了控制,向旁边的沟里径直冲去,我甚至都来不及在单车倒下去之前跳下来。啪的一声,我连人带车栽倒在了路边的沟里。
旁边围观的小朋友被这一幕惊傻了,纷纷围上来问我有事没有。我在众目睽睽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单车扶上去,膝盖已经摔破了,正一丝丝地往外渗着血,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转,又怕被小朋友们笑话,只好生生地把眼泪吞了下去。黑狗受了惊吓,汪汪乱叫,嗖的一声跑出去老远,躲在墙根里不断向这边探头探脑地张望。那被摔下来的单车尾灯,孤零零地躺在那个斜坡上哀鸣。
前不久我经过湘江边,突然就想着要去租一辆单车骑。因为太久不骑,我刚骑上的那一瞬居然摇摇晃晃几欲跌下,可不一会儿那种美好的感觉又回来了。现在要是再去骑单车上下班,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唉,我那再也回不去的青葱岁月,还有那条长长飘逸的红纱巾只能成为记忆。(文/罗 娜 编辑/苑湘宁)